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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進縣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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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進縣衙

沒完。

還真沒完。

大半日的功夫, 平安飯館幾乎是將整個青山縣跑了個遍,元瑤下了血本,但也不算很虧, 因為這名聲算是徹底打了出去, 而且,之前說他們家難吃的那些謠言也都不攻自破了。

哦,原來不是一家,招搖撞騙是吧。

糾正觀念的最直接方法就是真金白銀的砸下去,我直接五折賣給你, 或者免費試吃,不信你還覺得那樣難吃的味道是我家的東西。

但這法子也不能長期進行, 元瑤就這麽幹了半天, 柯家的東西都已經賣不出去了, 婆媳兩後面準備灰溜溜的走人,但是元瑤卻不會這麽算了。

剛到下午, 翡玉樓生意正好的時候,昨天買了柯家鹵味的兩個彪形大漢就找上門了:“臭娘們!你敢坑老子!”

這兩人兇神惡煞的,一看就不好惹:“老子昨天買了你家的鹵肉吃的肚子疼!這事你必須給我和我弟兄一個說法!”

曹氏雖然潑辣, 但也是個欺軟怕硬的,尤其是面對兩個大漢, 自然一下子就慫了:“我、我……你說話啊……”

她慣會躲事兒,將柯花推到前頭, 柯花腦子都嚇懵了, 哪裏知道怎麽對付。

於是哆哆嗦嗦地說:“憑、憑啥說是吃我家吃壞了……”

那兩個大漢一聽這話,頓時火冒三丈:“你他娘的啥意思!意思老子冤枉你?!就你家這肉, 狗都不吃!我今天還聽說了,原來你就是個招搖撞騙的騙子!這事你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!不給說法這事就沒完!”

這兩個男人嗓門極大, 直接就將翡玉樓門口大部分人都吸引了過去,而且見到人一多,其中一個男人直接就捂著肚子開始叫喚:“哎喲,疼死了!哥,我肚子又開始疼了!”

正是飯點,人人都想看熱鬧,聞著空氣中的味兒都能下了飯了,翡玉樓跟前的人自然也不例外,這一下子就圍了不少人過來,這看著看著不明所以的,有人便以為是翡玉樓的東西把人吃壞了,一時間都不敢踏進翡玉樓的大門了。

這消息傳到了魏東耳朵裏時外面已經人滿為患,他一口茶水差點兒都噴了出來。

這真真是!

蠢貨!

麻煩的蠢貨!

魏東連忙趕了出去,他想裝作不認識柯家一頓轟人,但柯花看見他就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,說啥也不讓他走了,抱著人的大腿就開始喊:“魏掌櫃!魏掌櫃你可要說句公道話,這人紅口白牙就汙蔑我!我家的東西你昨天還說挺好的對吧,要不然你咋可能讓我在你們家門口擺攤的嘛!”

魏東:“……”

謔。

好家夥,還有這一出呢。

嘖嘖,這翡玉樓所有人都湧了出來,這真的是,比啥小菜都下飯啊!

圍在門口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多,消息很快就傳到了董大慶耳朵裏,董大慶也忍不住笑出了聲:“這好戲都上演在咱們跟前了,咱們也給添一把火去。”

杜管事楞了楞,“掌櫃的意思是……”

“你以為那兩個人是自己過去找事的?”

杜管事恍然大悟。

“還是掌櫃的英明,我懂了懂了,我這就去!”

……

今日青山縣可算是有好戲看了,翡玉樓門口簡直圍了個水洩不通。

除了這兩個人,後面又來了好幾個找事的人,找柯家婆媳的有,也有找翡玉樓的。

三人成虎眾口鑠金,這甭管真真假假,都讓魏東覺得頭疼。

到最後,魏東已經放出了話去:“報官!誰再紅口白牙地汙蔑我家就報官吧!”

這一下,人群中不知道誰就喊了一句:“你還報官呢,你兒子現在的事還沒解決吧!”

“什麽事什麽事?”人群中一下就炸開了鍋,大家都圍了過去。

“就是魏衡之前欺負一個繡坊的姑娘,那姑娘還把自己的臉給傷了的事啊!”

“還有這事呢?!”

眾人頓時義憤填膺:“早就覺得這翡玉樓又難吃又貴了,真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事,走了走了,去醉仙樓去。”

“還有最近的那個平安飯館看起來也很不錯。”

“你說的有道理……”

-

平安飯館。

董大慶的馬車急匆匆趕來,元瑤正在二樓修剪花枝。

“元掌櫃!高啊!”

董大慶滿臉含笑,前日的那一幕不禁浮現腦海——當日知道那對婆媳之後的荒唐事後,董大慶也有過猶豫,但是在元瑤解釋清楚原委之後董大慶還是決定和平安飯館合作。

而事實證明他這個決定是完全正確的。

元瑤與他一拍即合,當即便決定給翡玉樓來一記障眼法——對外並沒有宣稱兩家合作成功,而是明裏暗裏透露這合作要黃的消息。

果不其然,這翡玉樓就坐不住了,飄了,竟然想出了這樣下三濫的招數。

如今倒好,是偷雞不成蝕把米,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。

董大慶笑道:“元掌櫃不去縣衙看看熱鬧?這翡玉樓都快成這縣衙的常客了!今天真的鬧大了,且不說那幾個吃壞肚子的壯漢是真是假,那柯家婆媳打著你的名頭招搖撞騙就夠她喝一壺的!你不去瞧瞧?”

元瑤笑了笑:“去,怎麽不去。”

她起了身,今日這出好戲,就是要等著鬧到官府去的。

董大慶也跟著去了,這個時候避嫌什麽的根本都不重要!和翡玉樓鬥了十來年了,頭一次看到他吃這麽大個癟,這熱鬧他不看,要後悔半輩子的!

官府門口果然熱鬧。

誰能想到最後真的是魏東報的官,一口咬定前來找事的都是有人栽贓陷害,葛元明坐在堂前正黑著臉時,元瑤趕到了。

“魏掌櫃!請問您口中這栽贓陷害之人,說的是誰呀?!”

魏東沒有見過元瑤,但是現下也能猜的出來,尤其是看見元瑤和董大慶一起過來時,傻子也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道理!

魏東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:“元掌櫃!咱們就算是競爭也要光明正大公平競爭!你搞這一出有意思嗎?!”

元瑤樂了:“我搞什麽了?魏掌櫃這話我當真是聽不懂。”

“你裝什麽啊,難道不是你請了幾個人在我翡玉樓跟前鬧事,還夥同董大慶一起,我算是看明白了,你們之間的合作已經談好了對吧,所以就用這樣下三濫的招數對付我們翡玉樓?!大人,求您為草民做主!”

元瑤冷笑一聲:“做主?我怎麽聽著這話是這麽的耳熟呢。大人,我和醉仙樓的董掌櫃合作了不假,可這栽贓陷害我實在是不懂了,說到栽贓陷害,難道不是魏掌櫃夥同這對婆媳在外面抹黑我平安飯館的招牌?這柯氏婆媳在翡玉樓跟前抱著您魏掌櫃的腿說的話,百姓們可是都看見了。究竟是為誰做主呀?”

“對!我們看見了!”百姓們起哄。

這話不假,柯花和曹氏是個蠢得,根本沒想到這件事還真進了官府,現在跪在公堂之上兩腿都在打顫,遇見能甩鍋的機會當然不會錯過了。

但相反,其實找翡玉樓和柯花婆媳的人早就不是最開始那幾個了,那幾個壯漢見事情鬧大之後便悄悄走了,現在在公堂上真正義憤填膺的,還真就是發自內心憤怒的老百姓!

元瑤一點兒都不奇怪。

她又不是沒有嘗過翡玉樓的手藝。

帶回家,連一向不挑剔的江頌安都不吃。

平日難道真沒有兩個客人吃出問題?

元瑤不信。

所以在公堂上,元瑤一點兒都不心虛。

不僅不心虛,她還再次跪了下去,將之前柯花在平安飯館的來龍去脈全部說了:“大人明鑒,上回這婆媳兩便想在我飯館內行偷盜之事,我念她家中困難又是初犯便將此事算了,誰料她們真是忘恩負義,出來之後打著我平安飯館的名頭招搖撞騙,坑害百姓,而翡玉樓明知此事的情況下默許了她們的行為,甚至縱容其在翡玉樓門前擺攤!如今出了事,反而又要被倒打一耙,大人,請問民女做錯了什麽呢?”

葛元明頭疼。

他是真的頭疼。

他看著元瑤,當然記得前天這女子在公堂上說的話,他從官這麽多年,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厲害的小婦人。

元瑤也並不懼怕,直視著葛元明,一字一句道:“大人,民女唯一做錯的,可能就是前日狀告了魏掌櫃的愛子魏衡!從而招至來的報覆吧!”

“你、你血口噴人!!!”魏東蹭地一下站了起來!

直到現在,他才終於意識到了這件事的重要性!

他這分明是被這婦人給耍了!

“都別吵了!”葛元明的頭疼在元瑤那話說出口一瞬間達到了頂峰,他額間的青筋突突直跳,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魏東。

魏東果然一個屁都不敢放了。

這對父子,還真是有點兒像的。

此時,董大慶上前行了個禮:“大人明鑒,不如聽聽我的說辭,其餘事我不知道,但是今日這事我卻是清楚的。”

葛元明點頭:“你說。”

“我和平安飯館合作的事情不假,但是只是初步了擬定一個方案,而且在柯家婆媳打著平安飯館的招牌在外時我也有所猶豫,畢竟合作夥伴的挑選是慎之又慎,這點相信大人能理解我。但是後來經過我的調查發現,這柯家的確是在招搖撞騙,這一點,元掌櫃並沒有說謊。

其實,吃食嘛,你能做我家也能做,即便是號稱是人家的學徒也沒事,可就害怕你這手藝不過關啊!我家管事也買了一些這柯家的肉,實不相瞞,大家都可以來看看來聞聞,瞧這豬腳,上面的毛都沒有處理幹凈,這牛肉也是酸的,一看便知道生意不好擱置了很久,為了遮掩這個味道,下了很重的大料,可這真的吃進肚子裏,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。”

咦。

眾人嫌棄地看了一眼。

元瑤也挺吃驚,沒想到董大慶這麽細心,還準備了證據,且他是又是醉仙樓的掌櫃,對於吃食的評判自然也要比其他人更加有說服力一些,果不其然,董大慶說完之後,眾人都唏噓不已,縣衙上的師爺前來看了一番到葛元明耳邊說了幾句什麽,葛元明已經心中有數。

“大膽柯氏!竟然敢招搖撞騙!坑害百姓!”葛元明一聲呵斥,柯花和曹氏立馬就嚇地癱軟在地。

“大人……小人只是……”

“來人!將這惡毒的兩婆媳扣押起來!”

隨著葛元明的一聲令下,幾個衙役們立馬上前將柯花和葛氏押住,柯花嚇瘋了,一個勁兒地求饒認錯,但是人群中都在叫好:“關的好!就應該讓她們也嘗嘗牢飯的滋味兒!就知道自己做的東西多難吃了!”

“騙子!關的好!”

柯花很快被拖了下去,口中雖然一直在喊冤枉,但是也沒人理她了。

葛元明此舉,算是安撫了一些百姓,可是翡玉樓的事情還沒解決呢。

元瑤見柯氏婆媳被關押了下去,揚聲道:“多謝大人為民女做主!”

做主?

葛元明很清楚元瑤這話的深意,她想要的做主可不僅僅是柯家的婆媳受到懲處,她想要的,怕是堂下跪著的這個。

關於這件事,葛元明其實也的確頭疼。昨晚家中因為還這事小小的鬧了一番。

葛元明的妻子呂氏意思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,左右也是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傷害,安撫安撫這件事也就過去了,但其實對這個親戚,葛元明也是早就頭疼了,就像是一顆總不安心的陷阱,保不齊什麽時候就掉下去了。

而且元氏女不是輕易罷休的性子,這一點他也算是看出來了。

尤其是這兩日,家中的奴仆知道此事之後戰戰兢兢地說了一件事,那就是平安飯館點心的事情。

此女竟然已經不知不覺地打入了他家中內部,這實在是令人膽戰心驚。

此女當真不簡單。

所以葛元明這兩日才遲遲沒有下了決斷。

但是現在魏衡的事情還沒解決,魏東又給自己添了這麽大個麻煩,葛元明已經有點受不住了。

沈思片刻,他終於道:“翡玉樓,責令停業整頓一月,未正式修整結束之前不得營業,魏衡屢次調戲民女,責令關押半月,來人,將魏衡帶來!”

元瑤猛然擡頭,百姓們一片叫好。

董大慶現在心裏直接就要樂開花了,責令整頓一月,那正是中秋節附近,這翡玉樓關門一個月,那還和他競爭個屁啊!

魏東顯然也十分清楚這一點,頓感天都要塌了,立馬喊冤。

但葛元明已經下定了決心,拍了案,這案子也就板上釘釘了。

百姓一片叫好,元瑤在羽娘的攙扶下也慢慢站了起來。

……

走出縣衙,董大慶笑著走到元瑤身邊:“元掌櫃,這事也算是皆大歡喜了,恭喜啊。”

元瑤也朝他笑了笑:“這對董掌櫃來說也是一個好事情吧。”

董大慶嘴都要笑開花了,當然是好事情了!好到不能再好了!

幾十年都沒有這麽開心過了,真是舒坦啊!

“這次我們合作也是雙贏了元掌櫃!我回去之後就立馬籌備一下你我合作之事,這次中秋節,我們一定要趁熱打鐵!徹底的將名聲給打出去!”

元瑤點了點頭,其實醉仙樓的名聲早就已經打出去了,董大慶想要的,是趁著這個機會徹底將翡玉樓踩在腳下。

接下來都不必她費心,董大慶這人做事絕不會留後手,畢竟幾十年的老仇敵了。

元瑤上了馬車,羽娘打量了一會兒她臉色,小心問道:“娘子……怎麽看上去不大高興的樣子?是覺得葛縣令的處罰太輕了嗎?”

元瑤反問:“你覺得呢?”

羽娘想了想道,“柯氏那婆媳經過這件事之後肯定是會長記性的,但是魏家那邊……翡玉樓停頓一月這事我覺得也差不多了,娘子是覺得魏衡欺負二小姐的事處罰的輕?”

元瑤嘆了一口氣,看向羽娘:“還是你懂我。

翡玉樓停業一月其實算重了,因為說白了也不是什麽大事,葛元明這麽判,無非就是想轉移視線,我霜兒受的委屈,絕對不是魏衡關押半月能抵消的。而且,所謂的關押半月,咱們又不是牢獄裏的人,怎麽知道最後實際關押了多久。”元瑤說著便冷笑了一聲。

羽娘嘆氣:“是這個道理呢……”

馬車慢慢朝家中駛去,元瑤也不說話了。

因為她知道,目前能做到的也就只有這樣了。

除了羽娘能了解她,怕是那些看戲的百姓們也覺得葛大人這次深明大義,處置的已經足夠重了,畢竟那可是魏家。

魏衡又的確沒對元霜做什麽,還想要什麽呢?

可元瑤覺得不夠,遠遠不夠。

她阿霜的臉現在還在傷著,絕不是簡單將魏衡關押半月就能輕描淡寫地揭過去的。

但元瑤現在的確不知該如何是好了,她緊緊地抿著唇,一言不發。

回到家中,她將自己的情緒收斂了起來,將結果也全都告訴了弟妹,弟妹們還小,也沒這麽敏感,得知之後也總算是寬了一些心,接著元瑤便去看了元霜。

元霜也很期待今天的結果,當元瑤告訴她魏衡被關押了半個月時明顯有些心虛。

但元霜卻懂事地笑了笑:“阿姐辛苦了……能有這樣的結果,我很滿足了,阿姐,你累了這麽多天也好好去休息休息吧。”

元瑤心中嘆氣,撫了撫妹妹的長發道:“阿姐不累,我還要去把阿霜的去疤膏做出來,阿霜放心,你羽姐姐已經把大部分材料都買好了,不出三日阿姐就能做出來,咱們慢慢敷著,差不多半月就能完全消除的。”

元霜乖巧笑道:“我當然相信阿姐,但阿姐也別太急了,慢慢來吧。”

元瑤又和妹妹說了幾句話,等元霜睡下之後自己便轉身去了花房,祛疤膏的確要趕緊做出來了。

從縣衙回來已經很晚了,羽娘忙完了前面的事情之後端著晚飯來到後院,這才發現元瑤竟然累得在桌子上趴著睡著了。

羽娘想說的話戛然而止,隨即輕手輕腳地將東西放下,然後又轉身找了一條薄毯,給元瑤輕輕蓋上了。

做完這一切之後羽娘才慢慢走了出去,當她走到院門口時,忽然,一陣熟悉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地傳來!

羽娘眼睛一亮,立馬就沖了出去。

官爺回來了!

江頌安的確回來了。

他一身風塵,剛剛進城就朝家裏趕來,此時將將下馬,一身玄色衣衫略沾了些塵土,外出半月,他看起來消瘦了一些,身上的一些淩厲銳利卻更也更加明顯。

羽娘大喜上前:“官爺回來了?一路辛苦了。”

江頌安朝她點了點頭,視線早已越過高墻朝內看去,羽娘一面與主家朝裏走一面道:“這麽晚官爺可用了飯?我去準備一些?再備些熱水。”

江頌安:“吃過了,備水就行。瑤瑤歇下了?”

此時已經是亥正,家裏孩子們都睡了,江頌安也自然這樣認為。

他原本是明早才能歸家,但臨近青山縣,歸家的念頭也越加強烈,不如單獨騎馬戴月歸來,不過此時的確很晚了。

羽娘嘆氣:“娘子還沒回房,在花房累得睡著了。”

江頌安一頓,眉頭微皺。

他剛要開口,羽娘便知他要說些什麽,忙道:“官爺可有一炷香的時間,我將最近這些日子發生的事與你慢慢說道,真不是娘子為了賺錢拼命。”

江頌安看著羽娘,似是意識到了什麽,周身氣息漸沈,“好。”

……

一刻鐘後,看著江頌安進入花房的背影,羽娘長舒一口氣。

她應當是……都說清楚了?

那接下來的事就好辦了。

官爺回了家,娘子也總算不是一個人,總也有了個依靠。

羽娘徹底放心,也回房歇著去了。

江頌安輕聲推門,走到了花房內的案桌旁。

此時月色正亮,從窗外斜斜映照在元瑤身上,她側趴著,呼吸微沈。

借著月色,江頌安將她眉眼一一描摹了一遍,瘦了些,憔悴了些。

他胸口情緒跌宕起伏,想急切地找尋一個出口,卻又害怕吵醒了她。

最後,江頌安默默地看了片刻,先俯身將人抱回了房。

看來的確是累了,這一路元瑤只在他懷中微動了一下便又沈沈睡去,江頌安低眸,眼中閃過了一絲心疼。

當將人放在床榻上時,江頌安又在床頭站了片刻。

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此時心中的覆雜情緒。

離家半月,他沒有一時半刻不惦記家中,任務結束後便馬不停蹄地朝回趕來,一個時辰前,青山縣全部陷入了夜色的寧靜,大街上只能聽到馬蹄聲和呼嘯的風聲,以及,他自己如雷的心跳聲。

歸家的喜悅和得知經過的憤怒在江頌安胸□□織翻湧,回想著羽娘剛才的字字句句,他很難想象他不在的這段日子家中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情。

短暫的憤怒之後,江頌安心緒徹底平靜下來。

他沒有返回盥室,而是給元瑤掖了掖被角,然後便轉身出了門。

元瑤睡得極香,毫無所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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